前些时日,知名篆刻家石开先生将其 2018 年书画印的最新润格予以公布,这一行为引发了艺术圈的广泛关注。我对一些资料进行了翻阅,能够找到他自订润格起 30 多年间的刻印润格,我将这些润格分列出来,目的是供有兴趣的人对照和参考。(倘若有同道能够找到更多,欢迎进行补充,以使其全貌得以呈现)
石开篆刻润格变化:
1984 年 12 月初,当时 34 岁。开始制定润格并刻印,在这个时候每字的价格是 3 元。(补充说明,在这一年里只有 1 个人请求刻了一方一字印。)
1990年(40岁):修订刻印润格为每印30元。
1991 年,他 41 岁。修订并刻印了润格,规定四字以内且大小在三公分以内的每印为 50 元,此价格包含石章以及埠外邮资。每超出 1 公分就加 20 元,每增加 1 个字就加 10 元,并且词句章的内容需要事先进行商议。
1994 年,当时 44 岁。修订并刻印了润格,规定四字印的价格为 300 元。这是因为物价日益上涨,技艺也逐渐提高的缘故。
2000 年时(年龄为 50 岁):将刻印的润格进行了修订,规定四字以内且 3 公分以内的每印为 2000 元。
2018 年,当时年龄为 68 岁。明确表示暂不承接刻印定制件。原因在于篆刻方面,由于目力的缘故,暂时不接收相关件。
考虑到在此期间物价在不断上涨,技艺也在逐渐提高,并且艺名越来越盛等这些因素,从石开先生的润格变化中也能够看到艺术价值有了大幅的提升。
篆刻家通常有润例这一说法。然而,也存在很多不只是看重金钱的情况。像以物换物,同道之间进行交流,为自己心仪或敬佩的人刻印,还有在成名之前等情况,这些往往需要另作看待。
上世纪 80 年代中期,石开喜爱南京女书家孙晓云的书法。他给孙晓云去信请求得到书法作品,并表示愿意支付润例给孙晓云。孙晓云回复说不必支付润例,用印来交换书籍即可。于是石开刻了小印来回报。更早的时候,在 1973 年,23 岁的石开为程十发先生刻印三方,获得了 2 幅画,这是一段佳话。此外,还有为陆抑非、卢坤峰、舒传熹、周昌谷等先生刻印的大量往事,这些刻印都不收润例,与润格无关。
石开今年 68 岁,从今年开始暂不接件刻印。最近,一些篆刻同道在观展或微信交流时,大家大致有一个共同看法。篆刻是费体力和目力的事情,小楷也是如此。印人到了一定年龄,往往会因为身体或目力的原因,不刻小印和工印,甚至不再刻印,而是转为书法、绘画或篆刻理论等其他艺事。
据闻,当代印人韩天衡在晚年病后几乎不刻印。据闻,当代印人吴颐人在晚年病后几乎不刻印。据闻,当代印人张耕源在晚年病后几乎不刻印。(高式熊是例外,他九十多岁依然刻印不止)
石开先生不再刻印,我以为或许他有自爱其羽的意思。在我看来,艺术家往往很珍视自己的作品,越是盛名,就越注意非佳作不留(沽名钓誉或功利为重的人除外)。早在 1976 年,石开先生就有过为章友芝先生新刻 4 印换回 1968 年所刻 4 方旧印的逸事。石安对这种做法深以为然,他也常有这样的愿望——总想用新刻的印换回以前为他人刻得自己觉得不好的印。
现在偶尔翻开当时印谱上的印拓,常常能看到一些劣质的作品,此时往往会产生惭愧的情绪。希望如果有机会重新刻制,能换回这些不够好的作品。有些被刻印的人还能记得,并且还有联系;有些只是见过一面;还有些纯粹是为了收取润笔费而刻印的朋友。甚至有些所刻的闲章,几乎都想不起印主是谁,也记不清当时刻印的缘由了。
石开曾在《书法报》上撰写一小文,提及他的刻印有六不刻之规。其一,口号、警句、劝世语不刻,原因是他并非贤者,自身做不到的便无权利去教导他人;其二,俗句不刻,所谓俗句就如同相命签条上的文句,然而如今像“书山有路学海无边”这样的句子,连薛蟠都自叹不如;其三,流词不刻;其四,古典名句不刻,古典名句虽好,但可惜已经过时;其五,穿酸学究句不刻,因为他学问不足,无法真正理解这些词的含义;其六,华丽不着边际的词不刻,大概是因为这些词不符合他的脾性。
他称,之所以会这样挑挑拣拣,自我作茧束缚,是因为他平日喜欢挖苦别人,担心自己也会遭到同样的回报,所以就多加检点罢了(注:这是一种谦虚且自傲的言辞)。
当代艺界对于石开的印风有着不同的评价,喜欢他的人有很多,讨厌他的人也不少。其中,对他表示褒扬的具有代表性的大概有陆俨少、李刚田、谢钦铭等。
近代画家陆俨少晚年所用之印,大多由石开、刘一闻、韩天衡所刻,并且他还留存有对石开篆刻的评价。他说:“石开治印有着独特的路径。探寻其渊源,大概出自秦权诏版以及秦汉急就章。以中锋直接切入,不进行雕琢修饰,疏密的结构自成体系。在看似随意的脱略之中蕴含着严谨,还能获得自然的妙处。他的朱文接近汉封泥,不拘小节,不刻意修饰,却特别留存着拙趣。大概是他效法古人又善于变化,既能古朴又能创新,都属于这类情况。”我认为笔墨之道,是出自传统但又不被传统所束缚的,与石开治印存相契合的。所说的老年变法,并非体现在表面的模样上,倘若能领悟其中的道理,以此来理解笔墨之道,出自传统却不被传统束缚,与石开治印存相契合。所说的进步,是不偏激也不犹豫,能自然地找到自己的路径。到了极致的时候,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的快乐……
闽人谢钦铭曾撰文评价石开,他说石开的篆刻凭借奇逸且独特的风格而闻名于世。他的篆刻思想能够用“想象、表现”这四个字来概括。其篆刻创作遵循“正中求变、正中求奇”的艺术法则,在平正端庄之中隐藏着新奇,在自然稚拙之外展现出意境,以“正极奇生”的面貌呈现给他人,体现了他丰富的艺术想象力。他汲取了仰韶彩陶刻划所具有的特殊线条,将篆书的结体进行了重新的组合,从而呈现出印章那新奇的面目。他的印注重以意为主,以此来达成“不求工而求工”的艺术效果。
李刚田认为,他取法秦印和汉急就章者为多,此是石开篆刻之源。其字法源自秦诏汉凿篆书结构所具有的错落揖让、斜正方圆以及疏密收放等自然天趣,融合变化后形成新式。既能看到质朴野趣,又具备装饰之美……石开篆刻的字法、章法、刀法皆从传统路子走来,然而组合在一起,便生出了如同李贺诗中那般新颖诡异的气息,这“鬼气”是鲜活的、动人的且充满生命的。
上世纪 90 年代初某期《西泠艺报》或《书法报》的某篇文章中似乎最早出现了关于石开先生印风“鬼气”的说法,不过印象已经模糊了,谁能告诉我这个说法是谁说的呢?
有印人对石开的印风不认同。还指出他有失野气。比如当代印人刘彦湖觉得,石开印作的线条只是增添了没完没了的蠕动和倾斜,仿佛平台构成中的渐变性成了他的一条最为根本的构成原则。
印评家辛尘以为,学石开者易失之怪诞。
石安曾经仿照他的印风刻制过一方印,印文是“山村野气”。这方印也可以作为我对石开印风的总体印象,并且这与褒贬无关。
从石开以往的润格变化能够看出,对于那些有成就的印家,收藏投资界在近些年对他们以及他们的作品呈现出升温且看好的态势。例如,在上个月,赵之谦“为五斗米折腰”这件作品拍出了 1200 多万的天价,这就是一个证明。
知名篆刻公号“金石印坊”刊发了我的《赵之谦为五斗米折腰印章鉴赏》一文。在这篇文章的读者留言里,有读者发表评论说“这方印除了印面就没有赵之谦什么事了”。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这方印能拍出高价,主要是因为刻印者是赵之谦。这方印的印材是普通的青田石,现在去市场买大概是售价数十元的普通材质。印顶边款被诸多大家定为后人仿刻的伪款。另一边款虽由后世印家唐醉石所刻,但印名和赵相比也不值一提。由此可见,篆刻家尤其是篆刻大家的作品价值正逐渐被艺术收藏投资市场认可。
石安在与福建书法家陈胜凯先生的信札往来里,专门针对石开印风进行了谈论,并且引用了信中的原文,也就是他的拙见:
我心底更偏爱他早期以秦诏版为基础的治印。我认为那时候石开的印作饱含灵气,篆刻线条显得随意且自然,用刀平稳且能自如发挥,将他对章法、篆法的深刻理解与娴熟的刀法技巧完美融合,在平正端庄之中蕴含新奇,于自然稚朴之外呈现意境,冷逸却不荒率,新奇却不突兀,每颗印都散发着才气。
其近作我觉得偏野逸,带有神秘且荒诞的气息,线条表现得过度夸张地扭曲和倾斜,在美术形式上略显做作。所以我对石开的喜欢是随心情变化的:情绪不好时,会觉得从他那里能找到情感发泄的源头;心情明朗时,又觉得他的印作过于荒率。但无论如何,我都很佩服石开印章所展现出的才气和胆识。
我曾经临刻过一批石开的书法和印作,自认为已经很擅长了。后来有篆刻前辈认为石开的印风野气太过,虽然不失为一种创新之举,也有值得参考的地方,但是对于后来的学习者来说,不适合把它当作临摹的范本。我心里认同前辈的看法,之后就不再临摹他的印风了。
前些天,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把一本《石开书法集》转让了,花了 100 余元,那是在热衷石开印风的时候买的。之后我有些后悔,因为这本曾是自己学书和学印时心摩手追过的重要参考书,也见证了一些经历,本应该留在身边当作纪念。(近日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查看此书,发现它的售价已经涨到八九百元了,从这能看出石开先生的艺术价值是被市场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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