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月 8 日是发薪日的前一晚，21 世纪经济报道的王峰在北京报道称，一张疑似精锐教育（NYSE:ONE）董事长张熙的“轻生”朋友圈截图突然被流传出来。

截图内容表明：“为了搞好教育我把家产都投入进去了，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真是既遗憾又后悔”，“特别想重新开始，希望有来世，再也不创业了”。然而很快，张熙在朋友圈进行辟谣，称“精锐发展得很好，我也一切安好”。

网传截图引发社会强烈关注之后，有多名精锐教育员工向 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到现在还没有发薪”。在近期，几乎每天都有学员的家长前往精锐教育总部，要求办理退费手续。

公司通知工资将延迟到 26 日。然而，我感觉按时发放工资的希望不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却没有领导站出来给出一个解释。在此之前，支撑大家的动力仅仅是公司能够按时发放工资，而现在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精锐教育的最新财报显示，其贷款余额已经超过了账上的现金。如今，它不仅遭遇了退费的问题，还面临着发薪困难的状况。这家以“高端辅导”为主要特色的 K12 公司，正处在生死考验之中。

21 世纪经济报道得知，在 10 月 10 日这一天，多地的精锐教育以及其旗下的小小地球校区都停止了上课。有大量的家长聚集到了上海的总部，要求办理退费事宜。并且陆续有老师选择离职，甚至有的校区通知那些没有排课的老师不用到学校进行坐班。

知情人士向 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精锐教育内部此前已有人员提出申请破产的主张。然而，破产所带来的冲击波过大，其中最为突出的问题是巨额学费难以得到清偿。到今年 2 月 28 日为止，精锐教育已经收取了尚未用于上课的预付费高达 27 亿元。

2018 年在美国上市时曾风光无限，如今那风光已如云烟消散。当时的董事会以及高管团队，现在已完全变了模样，只剩下张熙一人显得孤零零的。精锐教育当前的董事会仅有 3 名成员，在这 3 名成员中，有 2 人是独立董事。

该知情人士向 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2018 年张熙执意进行巨人教育的收购行动，这使得精锐教育遭受了重大损失，元气大伤。

50万天价学费“退费无门”

吴婷（化名）在今年 7 月为孩子在少儿英语机构“小小地球”进行了报名。报名费用总计 3.2 万元。然而，到目前为止，她一节课都还没有上。从 8 月开始，她就要求办理退费手续。但截至目前，她仍然没有收到一分钱的退款。

启信宝的信息表明，精锐教育是小小地球的大股东，其持股比例为 75.6%，而森马集团持股比例为 24.4%。

校区的校长告知我，学费已转到了精锐教育的账上，让我前往精锐教育总部申请退费。校长还称学费已被银行监管，退费需公司向银行提交申请。

资金托管属于一种财务保障，退款方面应该更加便捷，吴婷觉得这只是校区的一个借口。

有多位家长遭遇了“退费无门”的情况。这些学生家长反映，他们的退费申请已经拖延了好几个月，并且之前校区所承诺的退费期限都没有兑现。

（网传两个张熙的朋友圈截图）

据悉，精锐教育主要开展高端一对一培训业务，其收费相对较高。财报所披露的一对一业务以及一对三业务的生均单价达到了 4 万多元。10 月 9 日在黑猫投诉上有一则投诉。该投诉称，2021 年 5 月在上海松江校区为孩子购买了 3 年的高中课时，总费用将近 53 万元，现在还剩余近 50 万元。从今年 8 月开始提出退费事宜，但一直没有收到退款。9 月 21 日收到通知，到校区签署了盖章的学员退费确认书。到现在在相关程序中进行查询，显示的都是原来的退费申请成功且处于处理中状态。

吴婷在退费和继续上课之间一直犹豫不决。“双减”政策实施之后，她给孩子补习的意愿有所降低，因此申请了退费。然而，现在退费的难度非常大。如果选择继续上课，那么之前提交的退费申请就需要作废。她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精锐教育向学员交付课程的前提是师资稳定。然而，如今开始欠薪这一情况，使得形势变得更加复杂。目前，在上海、江苏等地，多处小小地球校区因员工未发工资而不得不停课。

一名南京精锐教育的老师介绍，在双减政策实施之前，他每个月的工资仅有三四千元。他还说，精锐教育每节课向学生收取七八百元的学费，然而给老师的课时费却只有几十元，即便在暑假课时最多的时候，月薪也仅仅只有六千多元。

很多精锐教育的校区还在正常运行，不过陆续有员工选择离职。一位北京校区的校长向记者透露，“不建议家长现在就交费报名，大家可以留意 26 日我们是否能够顺利发放工资。”

成本高企：连续亏损已达11亿元

精锐教育的财务状况本就不佳。

2020 财年，截止到 2020 年 8 月 31 日，精锐教育出现净亏损，金额为 7.69 亿元。2021 财年的第一季度，精锐教育净亏损 1.59 亿元。2021 财年的第二季度，精锐教育净亏损 1.72 亿元。这两个季度的净亏损合计已达 11 亿元。

精锐教育旗下拥有精锐 - 青少儿英语这个品牌。

精锐教育的核心业务有三项。其一为精锐 VIP，其中包含一对一辅导和一对三辅导。其二是精锐少儿教育，涵盖少儿思维语文教学业务以及少儿英语教学业务。其三是精锐在线，它作为线下业务的补充，在线平台运用的是与线下同价的 OMO 模式。

精锐 VIP 在三项业务中占据绝对份额。财报表明，精锐 VIP 在二季度的净收入达到 7.35 亿元，并且其占总净收入的比例为 78.9%。

然而，精锐 VIP 业务定位为“高端辅导”。其学生人数已连续三个季度呈现下降趋势。到 2021 财年第二季度时，精锐 VIP 的月均学生人数具体为一定数量。

一方面是收入逐年缩减，另一方面，精锐教育的成本却高企不下。

2021 年 2 月 28 日之前，精锐教育在 36 个城市拥有 457 个学习中心。在近年来的多份财报里，精锐教育都着重提及在持续对学习中心进行装修。以此来打造与“高端辅导”相契合的学习环境。2020 财年，与学习中心翻新成本相关的折旧和摊销费用达到了 2 亿元。

2021 年 2 月 28 日截止时，精锐教育拥有 10.17 亿元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受限现金和短期投资。而在同一时期，其短期和长期借款总计 15.1 亿元，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精锐教育在第二季度的递延收入达到 27.31 亿元。这些收入是尚未交付课程所预收的学费。如果形势持续恶化，那么会有越来越多的这部分收入被要求退费。

收购引“连锁反应”：高管相继离职，加剧资金压力

近年来，精锐教育又遭遇了高管动荡。

2018 年上市招股书中提及的 8 名董事会成员及高管，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其中，其他人都已不同往昔，仅张熙一人仍在坚守。

9 月 17 日，精锐教育的独立董事龚陟帜提出了辞职。公告表明，精锐教育的董事会将会由 3 位成员构成，在这 3 位成员当中，有 2 位是独立董事。

上市初期，精锐教育的董事会成员阵容十分豪华。其中，独立董事有原阿里巴巴的 CEO 卫哲，还有当时担任华住集团 CEO 的张敏等。

精锐教育有多位独立董事，其中既有曾任的，也有现任的，他们都有着和张熙相同的求学背景，即毕业于北大和哈佛。

2020 年 2 月，招股书中提及的两位高管离职。其中一位是负责幼儿教育的高级副总孟晓强，另一位是技术研发中心副总裁马牧原。孟晓强和马牧原均在 2014 年加入了精锐教育。

今年 6 月 17 日，精锐教育的首席技术官史团伟由于个人方面的原因而辞去了职务。6 月 26 日，精锐教育的 CFO 以及首席战略官左鸿刚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辞去了职务。今年 4 月 9 日和 9 月 17 日，两名独立董事卫哲和龚陟帜辞去了职务。

网传的“轻生”截图上这样写道，投资扩张的程度太过激进，并且在投资以及财务管理方面有所疏忽，从而导致了如今的这种局面。

有知情人士向 21 世纪经济报道透露，2018 年 10 月对巨人教育的收购使精锐教育遭受重创。网传截图中还称“巨人教育的收购是我的重大失败”。

该知情人士称，当初进行巨人教育的收购时，集团的高管们几乎全都表示反对。精锐教育的总部以及业务重点处在上海，而北京和上海的培训市场存在着极为巨大的差异。

2018 年底，精锐教育收购巨人教育不久，其高级副总裁董祝秀和 CFO 李东离职。

张熙毕业于北大。俞敏洪和张邦鑫也都是北大毕业。在张熙心中，这或许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在当时的教培行业中，精锐教育是区域龙头的佼佼者，新东方和好未来早已在全国进行布局，并且处于领先地位。

巨人教育仅是当时精锐教育一系列收购中的一项。2018 年 9 月，精锐教育以 2.4 亿元收购了天津华英。2020 年 2 月，精锐教育用 3.11 亿元收购了溢米辅导。2020 年 6 月，精锐教育以 1.45 亿元收购了上海优盛。其他的投资标的还包含家学天地、小小地球、培飞思维数学、锐思教育等。

这么多收购中，为什么巨人教育成为精锐教育的滑铁卢？

精锐教育在 2018 年 10 月以 2.39 亿元收购了巨人教育 30%的股权。2019 年 3 月，它又卖出了 12%的股权。然而，在联合投资方当中，精锐教育获得了全权委托来管理巨人教育的运营。

2019 财年，精锐教育给巨人教育提供了一笔 7.2 亿余元的贷款，期限为 5 年且可转股，年利率是 10%。之后，精锐教育没有选择将债转为股。并且从 2019 年 12 月开始，免除了这笔贷款的利息。2020 财年，精锐教育再次向巨人教育贷款 1.7 亿余元。

精锐教育的资金压力无疑被加剧了。2019 年 3 月，精锐教育向瑞银进行了 1.39 亿美元的贷款。即便在 2020 年 10 月履行了一次还款，贷款余额依然高达 1.25 亿美元。

更重要的是，向巨人教育提供资金，这就使得内部新业务孵化以及并购业务的投入被挤压了。

8 月 31 日，巨人教育在其官方微博发布了《致巨人学员的一封信》。信中表示，由于经营出现困难，巨人学校在秋季将无法继续为学员提供教学服务，并且有可能无法满足家长的退费要求。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巨人教育的官方微博都没有再进行更新。

目前，精锐教育的股价相较于历史高点已经下跌了 97%。它收报 0.38 美元/股，总市值为 6139 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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