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 11 月 24 日下午，在彭年酒店三楼的南粤春王府酒楼宴会大厅里，装饰一新的舞台灯火辉煌，显得十分热闹。一群年龄已过半百的人，在这个舞台上尽情地歌唱和跳舞。

这是专业的表演吗？然而观众数量并不多。这是自娱自乐吗？实际上，有不少表演者是特意从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及香港等地飞回来参加这次活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事情还得从47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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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 年 6 月，宝安县文艺宣传队的队长张玉诚找到演员肖慧芳以及县文化馆的辅导老师刁冠章。张玉诚后来担任了深圳市文化局的副局长。他对肖慧芳和刁冠章说，自己想办一所少儿业余艺术学校。

如今已年过七旬的肖慧芳老师在接受深圳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她当场就同意了张玉诚的提议。原因在于，当时中小学的文艺课全部停了，县文艺宣传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状况，急需她来培育一些文艺骨干加入文艺队伍。

刁冠章兴奋地跑到各小学去寻找艺术苗子，肖慧芳也兴奋地跑到各小学去寻找艺术苗子。不久，他们就招到了 50 多人。

业余艺术学校的同学们合影

他们很快就察觉到，这所艺术学校存在着“五无”的情况。其一，没有场地；其二，没有招牌；其三，没有经费；其四，没有老师；其五，没有教材。

他们没有场地，于是借了工人文化宫的场地；没有老师，县文化馆的钟安华、顾小玲和李阳春，还有县工人文艺宣传队的梁月香、曾锦城、赖建文、梁兆松、叶志盛以及深圳中学的音乐老师钟化良，这些人都义务担任辅导老师；没有教材，老师们自己动手去编写乐谱。

舞蹈班学生在训练

深圳少儿业余艺术学校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凭空出现”。1972 年暑假的某一天，业余艺校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开学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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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课。

肖慧芳老师把舞蹈班的学生们带到了工人文化宫的溜冰场，她说：“以后，我们就在这儿架腿练功。”

音乐班没有场地，二胡课的时候，老师和学生在小树林里找一棵树下就开始练习；笛子课的时候，也是如此；小提琴课的时候，同样在小树林里找一棵树下开练；手风琴课的时候，依然是在小树林里找一棵树下开始练习。

乐器班的同学们在小树林里练习

没有经费，就无法购买教学设备。在舞蹈班排练时，老师只能自己喊节奏；教手风琴的曾锦城老师，他自己扛着手风琴来给学生上课；学生凌飞虹有一把小提琴，价格是 25 元，她说这是她四年级以前存下的全部压岁钱。

演出服是自己动手制作的。在工人文化宫的仓库里翻出了一堆已经报废的旧彩旗，家长把家里的缝纫机借给了学校，义务裁缝是教舞蹈的肖老师当时的男友。

舞蹈班学生在训练

顾小玲后来担任了深圳市舞蹈家协会主席，她告诉记者，有一批用于演出的服装是由化肥包装袋制成的，并且每件服装的背后都有“化肥”这两个字。

舞蹈班学生在训练

梁兆松后来担任了市文联办公室副主任，他还记得乐器班的老师每个月能领到 5 毛钱补贴。大家都对这 5 毛钱的来历感到奇怪，一打听才得知原来是刁冠章老师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来的。

艺校成立半年后，在工人文化宫的露天舞台迎来了第一场公演。其中有民乐合奏《北京有个金太阳》，还有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学员江礼和朱伟芬最为抢风头，他们被视作艺校的一对金童玉女。朱伟芬进行女声独唱，江礼则拉手风琴。观众们认为，在那个时代，他们的表演就如同天籁之音。

江礼和朱伟芬在表演

此后，小演员们跟随老师前往工厂、农村、军营和学校。他们的足迹遍布南头、西乡、沙井、布吉等各个地方。肖慧芳老师向记者透露，业余艺校的演出队时常前往侨社，为香港同胞进行表演。让师生最为骄傲的是，他们学习还不到一年，就与宝安县文艺宣传队一同在深圳戏院进行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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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艺校存续时间仅为几年。各学校恢复正常教学后，大部分学生都返回自己就读的学校，进而成为文艺骨干。这个艺校既不颁发毕业证书，也不发放文凭和学位，却为深圳培育出了大量的文艺人才。

肖慧芳老师告知记者，1973 年广东省文化厅的领导观看了艺校学生的演出。领导得知艺校学生的表演受到百姓的欢迎，也受到港澳同胞的赞赏。领导竖起大拇指对业余艺校的老师们说道：深圳不是文化沙漠，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

林间的舞者

朱伟芬年纪最小，7 岁进入艺校，12 岁被抽调到宝安县文艺宣传队，从而成为最年轻的专业演员。江礼、陈艳芬、叶曼嘉和黄伟红也进入了文艺宣传队。

赖秀英进入了宝安粤剧团，她成为了花旦的接班人；张艳芬成功考入了广东省舞蹈学校；张群芯成为了惠阳地区杂技团的专业演员；林伟娜成为了惠阳地区歌舞团的专业舞蹈演员。

学生向所有老师献花

江礼专程从英国回来。他接受了深圳商报记者的采访。在采访中，他回顾了自己的艺术道路。他现在是一名作曲家。

梁兆松和江礼（左）

七十年代末，香港妙丽集团的老板刘天就先生是第一个在深圳投资酒店业的。他送给了深圳工人文化宫一台电子琴，这或许是在中国大陆出现的第一台电子琴。江礼在艺校学了几年手风琴，他第一眼看到这件神奇的乐器，就立刻被深深迷住了，并且从此与键盘乐器结下了紧密的缘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江礼组建了深圳（或许是内地的）第一支流行乐队，且他成为了乐队的键盘手。这支流行乐队吸引了众多海内外歌手前来加盟，像黄红英、王虹以及杨威等都前来献唱。深圳成为了中国流行歌曲的摇篮，许多歌星都是从这里开始起步的，例如毛宁、杨钰莹、刘鸿等。

江礼接着进入广州星海音乐学院的作曲系学习。1990 年他前往英国学习。在定居英国之后，他积极地推广中国文化艺术。他还为北京奥运会创作过歌曲。不久之前，有一首以深圳记忆为主题的歌曲《追梦的小镇》在 BBC 播出，这首歌是由梁兆松作词、江礼作曲的。

江礼在表演，背景是他当年表演的照片。

江礼和从加拿大归来的廖一红，以及从香港赶来的前亚视艺员李阳春，他们与昔日的业余艺校师生们一同排练了一台节目，这台节目重现了当年艺校的学习场景，其中包括民乐合奏《北京有个金太阳》、舞蹈《洗衣歌》和表演唱《大寨亚克西》等。

昔日业余艺校师生共同表演

表演的最后是所有人合唱少儿业余艺术学校的校歌《我们依旧年轻》。这首校歌由梁兆松作词，江礼作曲。歌词内容为：“我们曾经年轻，渴望成功。少年学艺，岁月匆匆。初心未泯，无问西东……今天我们依然年轻，在人生舞台上我们追梦……”

本文的老照片是由郭秉豪拍摄的。特别要感谢梁兆松先生为本文作出的贡献。

读创/深圳商报记者 蒋荣耀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