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是什么呢？它不是将不同学科的知识随意拼凑起来去解决问题，而是在面对真实且复杂的问题时去学习不同学科的知识，进而产生出整合性的成果与理解。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不但需要学科的立场，而且更需要跨学科的整合立场。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内涵具体是什么呢？它的设计逻辑又是怎样的呢？还有哪些可行的实践原型呢？本文针对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展开了深度的剖析。

做语文项目诗歌集时用到了美术绘画，这是否属于跨学科项目化学习？

考察苏州河的水污染治理情况并撰写考察报告时，学生有可能会运用到生物方面的知识与能力，有可能会运用到地理方面的知识与能力，有可能会运用到化学方面的知识与能力，也有可能会运用到语文方面的知识与能力。那么，这属于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吗？

在了解鸟的演化特征时加入对地理环境特征的学习，在了解鸟的生活习性时加入对地理环境特征的学习，这是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吗？

这些问题是学校和教师常问的。在这些问题里，蕴含着对跨学科学习、项目化学习、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概念的困扰，也包含着对如何进行跨学科、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实践的困惑。

跨学科中的学科立场极为重要。那为何不直接进行学科学习呢？又为何还要进行跨学科呢？跨学科所独有的特征到底是什么呢？基于此，本文针对上述关键问题展开探讨，目的是促进相关领域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取得进展。

一、融合跨学科学习和项目化学习特征的跨学科项目化学习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是跨学科学习与项目化学习的组合。它综合了这两者的关键特征。在跨学科学习领域中，它是具有挑战性的。在项目化学习领域中，它也是具有挑战性的。所以，不管是在哪个领域，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都是最具挑战性的。

跨学科学习是什么呢？核心观点在于，它与多学科学习有差异。跨学科学习并非单纯为了跨而跨，而是要去解决一个真实的问题。跨学科学习会运用一种真实的综合方法，将来自不同学科的知识和方法进行整合，从而产生整体理解。并且，跨学科学习离不开学科学习。

项目化学习是什么？核心观点在于：它是为推动素养目标而展开的，围绕着一个真实的问题展开深入且持续的探索，最终形成项目成果。

从上述界定能够看出，跨学科学习具有一些共性特征，项目化学习也具有一些共性特征，并且它们都需要围绕真实问题展开探索。

跨学科学习和项目化学习在本质上是对固化知识逻辑的一种挑战，它们都期望在复杂问题中实现创新并做出回应。然而，跨学科学习和项目化学习有着不同的重点方面，跨学科学习主要侧重于学科的整合，而项目化学习则侧重于持续的探究。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就是将这两者的特点集合在一起。

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理解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目标方面、问题性质方面、探究过程方面、成果方面。

从目标来看，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培养的是跨学科素养。跨学科素养包含多方面内容。其一，包含所跨学科各自的核心知识与能力，像在地理、生物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中的地理概念以及生物概念。其二，包含所跨学科共通的概念，例如能量、因果关系等。其三，跨学科素养还包含 21 世纪技能/学习素养，比如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沟通和协作能力等通用能力。其四，包含与所跨学科相关的价值观。

从问题性质方面来看，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问题性质具有真实性且较为复杂。越真实且复杂的问题，就越需要运用跨学科的知识和能力。这类问题通常与人类所处的真实世界里的挑战性问题存在相似之处。这类问题难以在现有的学科中直接找到现成答案，而需要对不同领域的知识进行综合运用。

从探究过程角度来看，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并非仅仅是对不同学科知识的简单运用。学生围绕上述那些真实且复杂的问题，在不同的学科领域中，去学习新的知识与能力，并且整合起来以解决问题。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挑战性比一般的跨学科学习更高，它需要经历探究式的学习历程。

从探究结果来看，跨学科学习只需产生整合性的理解就行。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则要产生带有整合跨学科见解的项目成果。并且，按照项目化学习的要求，还要把跨学科的项目成果进行公开化处理。

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能够对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内涵进行更明确的界定。具体来说，是为了解决一个真实且复杂的问题，学生需要学习并创造性地整合不同学科的核心知识与能力，从而形成整合性的项目成果以及新的理解。

在这个界定里，明确了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关键并非是“用到了不同学科的知识”。像“读数学题目的时候用到了语文知识”这种情况，就不属于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用到了不同学科的知识”或许只是知识的拼凑，亦或是现有知识的简单运用，然而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是要形成整合性的理解的。

跨学科学习包含三个层级。其一，运用了其他学科的知识或情境；其二，借助其他学科的知识一同解决问题，从而产生整合性理解；其三，在真实问题的解决过程中，有意识地学习不同学科的知识，并创造性地将其整合，以解决问题、形成成果。这三句话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层级，通常而言，真正意义上的跨学科学习多处于第二个层级，而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则处于第三个层级。

从这个界定来看，本文开头所描述的三个案例均不能被视为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案例一仅仅运用了学生已有的美术技能，然而并未对美术进行深入的学习与研究，最终所产生的成果主要体现的是语文方面。所以，案例一是语文的学科项目化学习。倘若产生的是诗画集，并且要求绘画过程能够体现诗歌的意境，那么就具备了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特征。

案例二属于典型的研究性学习，且具有跨学科学习的特点。然而，具体经历了哪些跨学科的学习过程并不清楚，产生了哪些跨学科的理解也不明确，并且最终的成果是否有明确的跨学科要求也无从知晓。

案例三提出了一个跨学科的问题，并且需要地理和生物方面的新学习。然而，这种学习具有简答题的性质，未曾经历持续探究的过程，缺乏项目化学习的特征，所以不能将其界定为跨学科项目化学习。

二、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同时需要“学科立场”和“跨学科立场”

本文觉得，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要有学科的立场，然而不能仅仅只有学科立场，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还需要具备跨学科的立场。本文会从以下四个方面来讲明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当中的跨学科立场。

1.跨学科立场有一个真实的跨学科目的

跨学科学习或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并非目的，并非为了跨学科而跨学科。其目的是增加对周围世界的理解。若跨学科的目的不够明确，就会出现零散的学习、肤浅的学习以及拼盘式的学习。世界很复杂，有时会出现学生无法仅用单一学科观点去理解的现象或问题。要探究这些现象或问题的奥秘和魅力，需要运用两个或更多学科的方法、工具、概念。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设计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解决真实问题、创造作品、建构解释、满足需要，这些都是真实的跨学科目的，它们成为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设计的来源。

2.跨学科立场要在解决真实问题中明确所跨学科的内在联系

跨学科立场意味着在真正的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里，不同学科并非仅仅围绕着一个主题进行排列。不同学科也不是随意且杂乱地被堆砌到一起的。不同学科之间是凭借问题、概念以及成果相互联系的。这样一来，学生就能够对正在学习的项目形成新的、更为深入的以及更具整合性的理解。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具有比学科项目化学习更大的挑战性。其挑战在于，需明确跨学科立场，澄清每一个所跨学科的核心概念以及相关能力，还要明确这些核心概念和相关能力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进入项目化学习。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中，核心概念和知识网络会同时涉及多个学科，并且成果和评价都要指向这些核心概念和知识网络。同样的真实问题，能够以混沌且未分化学科的方式来处理。就像上文提到的水治理考察那样，仅仅要求学生撰写一份考察报告，然而对于考察报告的结构以及内容，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要求和阐释。这种处理方式并非跨学科所应当采取的立场。

跨学科立场需要明确地进行分析，同时要澄清其中可能涉及到的不同学科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上述水治理考察可作为跨学科学习的初级阶段。若要成为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明确所涉及的学科，像生物、化学等。还要明确每个学科在该项目中所对应的生物和化学核心素养，以及在这一核心素养涵盖下的一系列核心知识和能力怎样整合以解决问题，例如进行水质考察，对水质污染、含氧量等进行判断。明确问题所跨学科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这体现了跨学科对学科学习的尊重。学科学习越是深入，对跨学科问题的理解就会越深入。就像所有的创新都不是凭空产生的一样，跨学科需要基于对已有的学科知识进行深入探查，并在其中寻找生发的地方。

3.跨学科立场要在学科深入学习和探究的基础上进行整合

跨学科立场体现在围绕问题的学科间相互作用。跨学科是复数形式，意味着学科视野的融合与碰撞。而融合与碰撞的前提是进行足够深入的学科学习，这体现了对人类已有知识和逻辑的尊重。然而，跨学科立场更核心的是要基于这些学科学习和研究，在不同的学科视野中去寻找关联和冲突，从而形成创造性的新见解。正如雷普克所讲，跨学科研究是一个认知的进程。在这个进程中，个人或者群体会借鉴学科的视野，并且整合学科的见解以及思维模式，以此来提出他们对于复杂问题的认识。而这种认识的目的是为了应用。跨学科虽然牢牢扎根于学科，但它对学科的支配地位提出了矫正。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在项目进程中让学生体会到学科间知识、视角的补充、碰撞与张力。因此，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并非通过知识搬运和学科简单叠加来完成，因为这样无法形成深入的跨学科见解。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要通过问题解决的项目逻辑实现创造性转化，把各学科知识依照议题、问题重新整合为不同于学科的新知识。

4.跨学科立场要在问题解决过程中培育21世纪技能/学习素养

跨学科立场意味着几乎所有跨学科学习都需要且会培育学生的 21 世纪技能/学习素养。这些技能/素养包括合作、沟通、创造性思维和批判性思维等。这些通用素养会伴随跨学科学习，并且涉及跨学科问题的解决以及不同学科视角的批判性融合。

跨学科学习具有创造性，学生需在各学科间进行知识的链接、转换以及再创造。复杂的跨学科学习，像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要学生开展沟通、交流活动，进行模拟专家团队的论争、分析以及团队合作，对学生这些素养的要求也就越高。

三、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设计逻辑

教师在设计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时，会遵循跨学科立场和学科立场。通过项目，能够帮助学生建立起自己跨学科立场分析的能力。就像博伊克斯 - 曼西拉（Boix - ）博士所描述的跨学科教学原则那样，教师需要支持学习者，让他们通过对真实问题空间的整体感知，来确立自己跨学科学习的目的，并且进而获得对每一个所跨学科的学科洞察力和综合能力。

根据上述探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整体设计逻辑需呈现这样的过程：从真实且复杂的问题开始，接着澄清问题中所包含的不同学科视角，然后整合这些学科视角以形成新的理解，最后用新的理解反哺真实世界和学科世界。

1.提出跨学科的真实问题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关键在于提出跨学科的真实问题。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本质问题带有跨学科特征，例如“如何艺术地呈现自然之美”这一本质问题，需要科学、艺术等学科进行整合介入。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驱动性问题也带有跨学科特征。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驱动性问题通常较为复杂，且具有强烈的社会关怀性。新兴的研究领域能够成为跨学科驱动性问题的原型，像地区研究、环境研究、城市研究、文化研究等；人类和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大关键问题也具备跨学科的性质，例如可持续发展问题、疫情防控问题、脱贫致富问题等。这样的问题具有复杂性和系统性，单个学科无法应对如此复杂且系统的问题。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驱动性问题既可以由设计者有意构建，例如让学生通过物理模型来展现历史中的文明兴衰理论。

2.选取可用于问题解决的指向各学科核心素养的知识和能力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设计需要对所跨学科的核心素养进行分析，同时也要对其包裹的知识和能力进行分析。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设计过程中，这一分析至少包含以下三层含义：其一，要分析所跨学科的核心素养；其二，要分析所跨学科包裹的知识；其三，要分析所跨学科包裹的能力。

首先要明确真实问题所涉及的学科有哪些；其次，要找出这些学科中与真实问题相关的知识和能力分别是什么；最后，要弄清楚这些学科的知识与能力是怎样整体地在跨学科的问题解决中发挥作用的。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要清晰地列出所跨学科的核心素养，以及这些核心素养所包裹的核心知识和能力，把它们当作学习和评估的目标。倘若没有对驱动性问题所跨学科的知识和能力进行考察，那么教师的设计以及学生所学就会处于混沌的状态。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中，问题与各学科知识和能力之间常进行双向调整和优化。这意味着，起初可能只是一个混沌的跨学科问题大领域，接着确认各学科课程标准和教材单元，然后再返回去优化驱动性问题。随着项目化学习不断推进，还能在原有的学科分析基础上纳入新的学科。

在考察海滩水治理的项目化学习时，最初是以生物、地理、化学的跨学科项目被提出的。然而在实施过程中，学生发现人类历史上存在类似的经历，通过人文、历史的眼光去研究，便产生了新的视角。是为了“人”的需求而去开发海滩，还是保留海滩原貌，学生需要作出抉择。这种项目的演化会带来类似真实世界中科学与人文视角的冲突。

3.学习不同学科的知识持续深入地解决问题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学习并综合运用不同学科知识与能力，持续深入地去解决问题，从而形成问题解决的逻辑。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中，学生要有机会对上述不同学科进行深入学习与探究，借此产生学科间的创造性关联，而这种关联是由问题解决的逻辑所形成的。问题解决的逻辑使各学科的组合具有灵活性。在某个阶段，问题可能仅需 A 学科；到下一个阶段，问题则需要 B 学科；再到下一个阶段，又需要 C 学科。当然，也有可能在第一个阶段就同时需要这三门学科。

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设计里，持续且深入地学习学科知识、解决问题，这意味着要让学生拥有从不同学科专家视角去看待和分析问题的经历。就像雷普克所说，跨学科中的视野选取要求我们用学科专家的眼光看待世界，即便只是模拟的，即便只是短短的一会儿。

在保护生态环境资源的前提下进行脱贫致富的项目时，如果学生能像生物学家那样从环保视角看待问题，那么对问题的理解就会不同。并且，学生从生物学家、政治学家、经济学家等不同专家视角模拟的经历，通过不同视角的观点碰撞，能够促进学生更深入地理解。

4.形成整合性的项目成果和新理解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需形成整合性的项目成果以及新理解。跨学科学习中形成新理解需运用整体思维，去理解相关学科的观念与信息是如何相互关联的，要检验来自每一门学科的见解，即便这些见解相互矛盾，这样能丰富我们对问题的认识，还能建立起创造性的联系。

在跨学科项目化学习里，新理解体现在项目成果上。项目成果的形成需超越项目中单独列出的学科知识，要去发现学科间的共识，或者重新解读相互矛盾的学科视角，亦或是整合学科中互补的部分，并且要用创造性的方式将这种新理解聚合起来并使其可视化。

跨学科项目化学习与学科项目化学习不同，其项目成果体现的并非学科特征，而是跨学科的特征。例如，语文美术这类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成果是诗画集，而诗画集中的跨学科共识需借助两个学科共通的概念和意境来达成。

用上述的设计逻辑去理解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话，当前那些流行的所谓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存在着不少问题：其一，在知识整合方面，往往只是简单地将不同学科的知识拼凑在一起，缺乏深度的融合；其二，在学习目标设定上，较为模糊和宽泛，难以精准地指向学生的核心素养培养；其三，在教学实施过程中，教师往往难以有效地引导学生进行跨学科的思考和探究，学生更多地是在进行单一学科的学习活动；其四，在评价体系方面，也存在着不合理之处，不能全面、客观地评价学生的跨学科学习成果。

（1）问题不够真实而复杂，很多并不需要跨学科地解决；

跨学科中的学科视角不够明确，其所指向的学科核心素养以及被其包裹的知识和能力都不清晰。

（3）缺少学生对所跨学科的学习与理解过程；

（4）没有形成跨学科的成果与理解。

如何避免上述那些问题，以使学生能够切实地去体会、去感受并且去经历高质量的跨学科项目化学习呢？基于此，我们依据学理分析以及长期的实践探索，给出了以下三种跨学科项目化学习的实践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