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花呗续命的年轻人

“每个月都不知道钱花去了哪里？”

这个月的生活费尚未打过来，然而已经花费了一部分。看样子，又得依靠花呗来维持生活了。

“你花呗还了吗？”

“可以从借呗里借钱出来去还花呗吗？”

当代年轻人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花呗在满足我们不断膨胀的欲望方面，扮演着极为重要的预支角色。然而，欲望最终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承担代价。

几天前，我们所有人都在办公室。大家在讨论双十一买了些什么，信用卡都刷爆了，这个月只能靠花呗续命。这时，一位朋友缓缓说道：我没用过花呗，你们信吗？

大家当时很震惊，连忙问他：“你平时都用什么？”他淡淡地说：“现金。”他没有超额消费，没有办理分期业务，没有接触任何小额贷，没有使用花呗、借呗、白条，甚至也没有任何信用卡业务。作为一名在互联网时代活跃的年轻人，这位朋友真的给我们上了一课。

“那万一遇到喜欢的东西但钱不够的时候怎么办？”

“没钱就忍着。”

确实，提前消费已成为大部分年轻人的习惯。当你因本月资金紧张，对喜欢的东西犹豫不决时，花呗满足了你的愿望；当你每月月初为了偿还花呗而省吃俭用，这便是花呗所做的事；当你每天提心吊胆，既想着如何提升“借贷额度”，又数落着花呗的不好，花呗在不知不觉间就融入了你的生活。

现金给人的直观感受消失了。只需打开手机扫一扫，几千上万块钱就能轻而易举地花出去。

如今能引起我们兴趣的并非眼前商品的价格，而是它是否有十二期或二十四期免息。一开始大家开通花呗的理由较为简单，或许是一笔小小的开支，像几十块钱的外卖等。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购物车里的东西逐渐增多，这时你会发现花呗额度早已从一千两千变为一万两万，并且还在不断上涨，在双十一期间甚至一度涨到十几万。

拆东墙补西墙成为仅有的解决办法，原本每月还能存些钱，如今却已入不敷出。最后察觉到这一情况，才想着要在这混乱的局面中竭力挣扎着上岸，然而结果依然艰难。整个社会如同一个巨大的推动器，一直在鼓励和刺激着当下的年轻人进行借钱消费。

以花呗为例，前些时候刚被撤掉的那些广告，都在鼓励人们提前消费，也在鼓励人们大胆消费。甚至有网友发出这样的吐槽：靠花呗就能够上完大学了，那我还去挣什么钱呢？

花呗的这系列广告主要描绘的是那些借助花呗来完成消费行为的消费者们。其中有一则广告，讲的是一名建筑业从业者，在他自己囊中羞涩的时候，通过花呗借钱给女儿过了生日。而在其他场景中的消费者，也都是利用花呗进行借贷，从而实现了超前消费。不少网友觉得，把普通劳动者的心酸经历当作营销素材，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滥用亲情营销行为，其背后所传递的价值观，让人无法认同。

任何东西都是一把双刃剑

从广告字面来看，这里的每一个场景都是我们所期待的生活场景，也是我们所向往的生活。然而，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借出来的钱由谁来还呢？让居无定所的年轻情侣凭借花呗在四个城市之间漂泊；让大学毕业生利用花呗进行环球旅行；让大家借助花呗请客吃饭；让没钱消费的年轻人借助花呗关爱自己。同时，为什么只有用花呗花明年的钱才被称作过年呢？

相同的广告和理念在京东白条那里也有体现，有一则《致所有憋尿的年轻人》突然出现，这则广告是专门为年轻人准备的，特别是那些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

毕业 3 年了，初吻还在，这是可以忍受的。然而，护照办了 3 年却一个章都没盖上，这是不能忍受的。说分手就分手，这种情况是可以忍受的。但分手时还要实行 AA 制，这是不能忍受的。一周相亲四次，这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四次相亲都穿同一件衣服，这是不能忍受的。房价 8 个月就翻了一番，这是可以忍受的。不过，发际线只是高了一点点，这是不能忍受的。能够忍受挤 4 万公里的地铁，却无法忍受耳机线总是挂在陌生人的拉链上。能忍受异地恋，却忍受不了为了节省流量而不敢进行视频的日子……生活并非是靠忍耐就能度过的。京东白条希望所有在忍耐中前行的年轻人都不会再错过属于自己的美好。

说实话，看到这个广告时，每句话都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然而，想到这种放肆生活的背后是没有尽头的还款日，我立刻清醒了一半。如果白条无需还款，我会给这个文案打满分。但狡猾的资本主义怎会让你意识到这一点呢？在他们的世界里，从上学到毕业，从打工到养家，都只是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完全不提还款的辛苦以及消费要适度。

有公司曾做过一项调研，调研结果表明，在校大学生中使用过“蚂蚁花呗”的占比达到 74.46%，而未使用过的学生数与之相比，前者比后者高出将近三倍。在中国，消费观念通常为“量入为出、适度消费”，但蚂蚁花呗在大学生群体中的普及率和使用率却非常高。

中国 1.7 亿左右的 90 后当中，有 4500 多万开通了花呗。每 4 个 90 后中，就有 1 个人在使用花呗进行信用消费。近 40%的 90 后把花呗设为支付宝首选的支付方式，这比 1985 年前出生的人高出 12 个百分点。有人形容：月入 5000 元的年轻人，好像比月入 2 万的更敢于消费。而我国35岁以下的年轻人，考虑过养老问题的仅占44%。

年轻用户在购买手机时，有 76%会选择分期付款。然而，在现实里，懂得用专业金融知识去详细计算真实成本的人很少。而这，恰恰是那些大公司的“秘密”。

女大学生存在裸条借贷的情况，高额利息使得部分人无法偿还，进而导致他们选择跳楼自杀，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同时，贷款中介为了获取暴利，会欺骗亲人朋友，并且进行暴力催收，这种现象也越来越多。不得不承认，这些金融分期业务给消费者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但也引发了恶意消费行为。

花呗意识到了此点，蚂蚁集团 CEO 胡晓明针对“无收入年轻人使用花呗超前消费以致背上债务”的问题作出了回应，他称：

做金融要把合适的产品给到合适的人。对于大学生，通常不提供高额度的服务。花呗是一种简单的临时性金融工具。目前，花呗的系统算法已经能够准确地判断出适合的人群和恰当的额度。

一方面，关于“花呗”“白条”“借呗”等是否会被纳入央行征信报告的话题，开始引发大家的关注。有些用户觉得，要是不纳入征信，90 后使用花呗的热情会更高。目前蚂蚁金服方面尚未官方说明消费者使用花呗逾期后是否会将相关信息上报征信系统。然而，花呗正在与征信系统进行对接，未来要是个人消费出现逾期情况，将其上报征信系统将会是最终的处理方式。

还需注意，阿里旗下的“借呗”和花呗不一样。借呗是阿里小贷的贷款产品，用户的借还款行为会被上传至央行的个人征信报告。前不久因业务需要我查了一次个人征信，在上面看不到花呗的记录，也没有白条的记录，但借呗和微粒贷的放款还款记录都被详细记录了。所以，未来对征信有一定要求的朋友要酌情考虑。

今年因疫情受到影响。许多人之前认为分期消费没什么，但如今挣不到钱却仍需还钱的日子让他们特别难受。一位朋友说：之前用白条换了手机和电脑，原本一个月还几百尚能接受，然而没想到一场疫情，只能从借呗中借出钱来，先还利息后还本金，慢慢偿还。

一位朋友称：早已不想使用花呗了，可当时手中没有这么多现金，于是从借呗借了些钱将花呗还清并联系客服进行了关闭。然而，未曾想到，在一个双十一期间还是没能忍住使用了花呗的额度，这下好了，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现在借呗、花呗、白条这三个平台都需要还钱。

有时会觉得还钱已到尽头，然而每次工资到手就交给各个平台。这个月既要吃饭、消费，遇到人情世故、逢年过节，还要给父母买礼物，基本上又会负债累累。数据表明，90 后负债平均达到月收入的 18.5 倍，若按平均工资 6917 元来算，平均负债已达 12.79 万元。相当于你一年不吃不喝，工资存下来，还不够还。

这只是消费贷的一部分。那些小额贷，它们的规模较小，是看不到的。这些小额贷们处于监管之外，还在把触手伸向刚毕业的大学生。

10 月 22 日，头部消费金融公司招联消费金融遭通报，原因是侵害了消费者权益。银保监会消费者权益保护局通报指出，在招联消费金融公司的相关宣传页面和营销话术中，未清晰表明展示的利率究竟是日利率、月利率还是年利率。“超低利率”“0 门槛申请”“全民都可借”“随借随还”“想还款可提前还款”等宣传内容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存在误导性。

图片：中银消费金融官网

其中，近八成的平台在官网或 App 的宣传页面上对利率进行了披露。然而，它们几乎展示的都是最低日利率。

一方面，互联网的巨头们都渴望涉足金融领域。例如，与花呗相对应的美团月付，其小额贷款业务只是美团金融业务的一个部分。在 2015 年，王兴就提出要“构建一个资产规模达千亿的金融事业”。百度拥有“有钱花”，如今抖音也推出了类似花呗的产品，即放心花。

目前，该产品处于内测阶段，并非每位用户都能体验。仅有少数用户拥有体验资格。从用户的实际使用情况来看，抖音把放心花产品的入口设置在个人钱包内，这符合其金融产品的属性，并且在个人钱包中还存在抖音的“放心借”。

放心花由每月花升级而成。申请放心花额度时，系统会综合评估用户的经济收入等情况。通过审核后会发放额度。现在处于内测期，部分用户已开始申请放心花，额度最高为 1 万元。此额度无法提现，主要用于在抖音内购买 DOU+。用户使用放心花额度消费时，当月借用的资金需在下个月 1 日还清。

抖音 App 中除了上线了叫板花呗的放心花外，还有放心借，它与借呗对标。这两款产品已分别成为抖音的花呗和借呗，其中放心借的最高借款额度为 20 万。

新浪是传统门户网站，它对消费金融觊觎已久，曾推出“微博借钱”“大王贷款”“轻松借”等现金贷平台，还通过小象优品推出分期消费产品；搜狐是传统门户网站，其旗下的搜狗有“搜狗借钱”。

现在，与互联网相关的平台几乎都已上线了分期消费功能，与电商相关的平台也几乎都已上线了分期消费功能。金融业务已成为互联网公司的标配。

但目前而言，美团月付在成为下一个花呗这件事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同时，字节的放心花在这方面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花呗能够支持多场景购物使用。淘宝、天猫等阿里系电商平台是花呗的主要应用场景。时至今日，花呗接入了 40 多家外部消费平台。这些外部消费平台囊括了大部分电商购物平台、本地生活服务类网站以及主流 3C 类官方商城等。2020 年上半年，在盈利能力方面，蚂蚁集团的收入为 725.28 亿元，净利润是 219.23 亿元，这一数据远高于字节跳动。

但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越来越多的消费人群开始习惯将信用消费作为日常消费的首选支付方式。这类群体经济实力本身不强，且更容易受到鼓动，往往是年轻人。他们为满足一时的虚荣和消费快感，会背负巨额债务，最终酿成种种悲剧。

朋友感叹着，终于通过奖金的力量，将花呗额度调低了一些。看到那越来越小的数字，心里的焦虑感也随之减少了一些。

对于没有控制力的我们而言，即便没有花呗，也会有信用卡等其他平台来满足超前消费的欲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控制欲望，做到理性消费。在消费任何东西之前，正确的逻辑应当是，先提升自己的收入，然后再提高消费，而不是先提高消费，再去想办法提升收入，要明白，只有实实在在落在自己口袋里的才属于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打算超前消费某高客单价的产品，并且忍不住想要下单时，或许你需要问自己几个问题：

你是否确实需要这个产品呢？拥有这个产品后，你的生活将会在哪些方面发生改变？倘若没有它，你的生活又会损失哪些东西呢？你是否具备确保不会因此而降低生活质量的能力呢？

想起《断头皇后》中的这句：那时她还很年轻。她并不知道，上帝所给予的馈赠，其实早就已经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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