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宿舍楼前有一块试验田，将其承包到户后，每个教师都分得一小块菜园。有的教师种过地，有的教师没种过地，但他们都很高兴，都感到很满意。

“种地若不施肥，就如同胡乱混过一般”，在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的引领下，老师们开启了属于自己的种菜历程，其中就包括施肥这一环节。

为了保证所种蔬菜是纯“绿色”的，大伙都打算施农家肥。

现在的农家肥非常金贵。学校周边的村子处于城市边缘，许多农户家已经不再养猪养鸡。学校所在的苗店村原来有几家养殖专业户，然而这两年他们也不干了。由于没有了家畜家禽的养殖，农家肥自然也就很难找到了。

终于得知有一个学生家里养着猪！这让我如同得到了珍贵的宝贝！我和一位英语老师一起合作，借来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骑行好几里路，找到了学生家。在那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来回颠簸了两次，拉回了两车猪粪，每人分到了一车。虽然很累，但内心却很快乐，闻着那臭味，心里却满是喜悦。

卸完粪后，将借来的三轮车冲洗了好几遍，可它依然散发着臭烘烘的气味。第二天，车上爬满了因闻到臭味而飞来的苍蝇，这让人感到恶心至极。而人呢，情况似乎更糟。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臭味，所有衣服都被换下，即便冲澡三四遍，还是能闻到身上的臭味。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屋子里也飘着一股味道。

这两车粪连续熏了好几天，使得半个校园都弥漫着臭味。这让拉粪的人感到很不好意思。

后来思考一番，那些绿色蔬菜是怎样的呢？那些农家肥又如何呢？算了吧！即便用化肥也罢！哪里还能有纯粹的绿色蔬菜呢？不喷洒农药就已经很不错了！

撒农家肥之后接着进行翻地。翻地属于纯体力活，翻得浅不行，翻得深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尽力翻完地后，晾晒两三天来杀菌。接着开始整地。用锄头把大块大块的坷垃敲碎，再用钉耙把地整理得平坦。这个程序说起来简单，但干起来让女老师叫苦不迭。踩铁钎、抡锄头、握钉耙，经过几番折腾后，会感到腰酸背疼，双手也会起泡。

有几个女老师将自己负责的地流转给了他人。一些稍好的女老师搞起了“股份制”，她们与男老师合伙进行种地的工作，男老师负责翻地整地，女老师负责浇水点种。如此一来，大家都有事情可做，也都能吃到菜。

三月中下旬，有老师开始学着菜农的样子搭起了蔬菜大棚，接着便开始育苗。因为气温不稳定，并且非专业的菜农经验欠缺，通常是投入较多，回报却较少，能够育活的几棵苗儿也很瘦弱，仿佛经受不住一点风雨，最后还是得去购买现成的苗儿。

学校西边有育苗的蔬菜大棚，大棚里卖菜苗。若自己不想跑路，可让其他老师代劳，王主任常干这活儿，一次能代购上百棵苗，黄瓜苗、茄子苗、苦瓜苗、辣椒苗都娇俏整齐地码在纸箱里，老师们根据所报品种和个数来认领。

栽种最多的是黄瓜和豆角。有一些比较少有的品种也有人去栽种。这两年我种了秋葵，邻居种了油葵。另外还有一个老师种了七叶南瓜。大柳树下不太适合种菜，有一个数学老师栽了几十苗黄花菜，既能观赏，又能食用，可谓两全其美。

种花生的人有很多。杨校长把最南边的一大片地种上了花生。我很疑惑，因为这种土质不好，不适合种花生，可为什么还有人一直去尝试呢？我问了几个人，他们回答说：种地就是种一种心情！

今年我的菜地被分成了两畦。一畦里点了几十窝长豆角；另一畦种了几十株秋葵。地的边上还种了一行葱。我想想自己，好似“周扒皮”一样，恨不得把这块地的每一处、每一点都占为己有，把地的营养和油水都榨干。

豆角需要上架，黄瓜也需要上架。需要竹竿的话，就把需求报给王主任，王主任会统一为大家购买竹竿。拉回一车竹竿后，大家一起分。

绿色的金字塔一座座立了起来，它们横成行，竖成列。旺盛的生命力最终将这种整齐的秩序撕扯拉拽成一个整体，从高处看，是一块块极不规则的绿色正方体或长方体。从远处看，在后校园里矗立着一大团绿色。

主人钻进绿“屋子”，手里拿着空瘪的袋子，然后又笑逐颜开地钻出来，提着鼓鼓的袋子。无论碰到谁，都会喊住对方说：“结的果实还真不少呢，你拿点吧！”对方则会说：“不用，不用，我地里也有收获！”丰收的喜悦在相互推让的过程中得以隐藏。

谁谁的黄瓜结了！

去看看！

真的？走走走，去看看！

有一拃长了，能吃了。

主人去瞧的时候，黄瓜不见了。原来是被某个快手抢先一步，把它尝了个鲜。

种菜是属于自己的事情，而吃菜则是大家共同的事情。黄瓜成熟了，苦瓜也成熟了，大家一起感到快乐，一起品尝这些蔬菜。

六月底快放暑假时，菜园里的菜大多都下架了。黄瓜把浑身力气都使出来，将该结的瓜都奉献了出去。此时黄瓜架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不成气候的瓜儿挂在那里。豆角秧拼命地扑满架子，上面几乎见不到豆角了。几朵粉白色的花儿没什么精神地开着，看样子是结不出豆角了。这时候，大家都在为期末考试而忙碌着。他们无暇去关注那些东西，只是任由它们自行发展。谁也没有时间去顾及它们，就随它们去吧！

暑假开学后，校园变得热闹了。小菜园也开始忙碌起来。大家清理杂草，给土地施肥并翻地，每个人都忙得很开心。

秋季适合种大蒜。每年菜园里大蒜的种植比例很大，几乎占到四分之三。这里的土质适宜种大蒜，只要动手将蒜种撒上去，就能保证来年有大丰收。

其次是青菜类，包括菠菜、香菜、生菜、油麦菜等。先把地整理妥当，依据老教师的经验，撒上菜籽，再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土。今日去查看，明日去瞧瞧，肯定能看到极小极细、黄黄的嫩芽儿，其大小如同小米粒，探头探脑的，让人心生怜爱。生菜和油麦菜发芽速度最快，而菠菜的种子外面包着坚硬的壳，出芽较为缓慢。香菜的种子呈圆形。种植时需将其碾碎。种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只需轻轻把它撒在土面。然后盖上非常薄的一层土就行。若种得稍深一点，它就不会出苗。种香菜属于技术活。失手的人不在少数。常常需要补种第二茬，甚至第三茬。

有资本的菜地可以种植白菜和萝卜。资本是什么呢？它意味着有雄厚的底肥，有农家肥作为支撑。因为白菜和萝卜需要大量的营养，倘若没有肥力，菜的个头就难以长大。萝卜会长得又细又小，白菜也无法卷成紧实的心。这样发育不良的菜口感不佳，种了还不如不种，白白浪费力气。历史老师韩老师家有一个养猪厂，有猪粪。她的菜地每年都种植白菜，长势都非常好。每次路过她的地头，总会忍不住去按一按那些卷好心的白菜。这些白菜个个都瓷定定的，就像虎头虎脑的胖娃娃一样。那模样，真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它们。

我喜爱吃莴苣，每年都会进行育苗。做事不慌张也不着急，等到十月份的某一天，把种子撒在田地头就可以了。在浇菜的时候顺便给它喷一些水就可以了。在春节放假之前，莴苣就能够进行移栽了。我育出的苗儿数量很多，这几年，几乎每一块地里的莴苣都是我育出的苗儿。这种莴苣抗病能力很强，皮很薄，肉很多，不需要进行打药管理，过了春节，就可以陆陆续续地吃了。

冬季的青菜价格通常都比较高。不过幸好我们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园，这样就能吃到最新鲜的蔬菜了。当我们需要蔬菜的时候，只需轻轻伸伸手就可以了。像一斤香菜要七八块，一斤菠菜要五六块，在我们的菜园这里，根本没有价格的概念，想吃就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清明节前后，种蒜的老师们便能够尝到新鲜的蒜苔。瞧那油亮亮的鲜嫩蒜苔，谁见了都会眼馋。然而，抽蒜苔的过程却并非令人愉快。因为没有专业的工具就无法抽出蒜苔。最为笨拙的办法是拿个小刀片，从蒜苗的根部开始，缓缓地向上垂直划开，并且深浅必须有度，不能伤及蒜苔。等蒜苔露出后，再将其轻松地取出来。这个动作看似轻松，实则十分劳累。弯着腰，需要半天时间才能抽出几根蒜苔，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把蒜苔弄断。因为抽不了几根，所以准会让你抓狂。人们宁愿不吃蒜苔，宁愿花费高价去购买，也不想去经历抽蒜苔这件事！于是就有“菜农”呼喊：谁想吃蒜苔呀，谁想吃蒜苔呀，我地里的蒜苔随便抽！

小满前后，大蒜历经了秋冬春三个季节，终于迎来了收获。看着那一头头饱满的大蒜，大家开始思考大蒜的各种吃法。有的人准备淹糖蒜，有的人则要留作蒜种。车棚里摊晒着大蒜，工具房里堆积着大蒜，自家门口也晾着大蒜，到处都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

校园内，大蒜可以随意敞开吃，不会去谈论价格。而走出校门后，大蒜则是实实在在地按斤售卖，在价格贵的时候能达到七八块一斤。对于再贵的价格，我们都懒得去关注和理会。我们所种植的是其中的乐趣，所体验的是生活的滋味，这与金钱没有任何关系！

作者简介

卢礼平是河南济源玉泉学校的教师。他是河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也是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同时，他还是“再生古法旗袍”工作室的创始人。他的书法作品、绘画作品以及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奖项或者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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