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合肥北城，我蹲在马路牙子那儿扒拉盒饭，那盒饭上的红烧肉油渍滴到了我的白衬衫上。隔壁那位戴着安全帽的大哥嘟囔着说：“你们这些白领也来抢饭吗？”我没有抬头，因为我看到他碗里有四个肉丸子，而我只有两个。

10元盒饭摊谁在吃？

工地大哥在合肥盒饭姐的摊前，穿西装的和穿工服的挤在同一张塑料凳上。外卖骑手在合肥盒饭姐的摊前，穿西装的和穿工服的挤在同一张塑料凳上。写字楼白领在合肥盒饭姐的摊前，穿西装的和穿工服的挤在同一张塑料凳上。网红主播在合肥盒饭姐的摊前，穿西装的和穿工服的挤在同一张塑料凳上。一个程序员说：“CBD 一份沙拉 38 元，我吃不起‘自律’，但 10 元盒饭能让我体面地活着。”

北京望京 SOHO 楼下，95 后老板 Leo 开着路虎在售卖 23 元的盒饭。他表示：“白领并非只追求便宜，而是渴望能吃到现炒所带来的锅气。”在预制菜主宰外卖的当下，工地里用大锅炒菜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我在杭州见到过凌晨 4 点的菜市场。摊主老周一边剁排骨，一边骂道：“料理包？那东西狗都不会吃！”

现炒快餐暴打外卖成本账

美团“拼好饭”上的一份凉皮套餐售价为 10.9 元，商家能获得 3 元利润。摊主王姐仔细地掰着手指计算着：“批发市场是在凌晨进行进货的，那时菜叶已经有些蔫了，所以价格降低了三成，不过经过焯水之后，菜叶依然是脆生生的。”

这让我想起经济学家科斯曾说过的话：“企业的本质在于降低交易成本。”而此次，摊主们凭借着他们自己的土办法，成功地战胜了资本算法。

济南超意兴快餐店的荤菜区如同超市货架一样铺开。老板老张表示：预制菜需要解冻半小时，而他这里的大锅菜是提前炒好的，学生下课只需十分钟，就能喂饱 500 人。

那天我看到外卖骑手蹲在墙角吃饭。他们要给平台送餐，然而他们自己却不愿意吃外卖。

老乡鸡的一份鸡汤售价为 18 元，而盒饭摊的瓦罐汤 5 元还能不断添加。上海白领何洋表示：“经常吃料理包，味道就像塑料一样，就连现炒的白菜帮子都是甜的。” 这也证实了管理学家德鲁克的观点：“顾客所购买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产品，而是其所蕴含的价值。”

全家便利店的 16 元盒饭每天能销售上千份。店长悄悄地告诉我，他们在厨房也支起了炒锅。然而，便利店做的番茄炒蛋总是差那么一点火候，因为工业化流水线无法炒出铁锅的焦香味道。

在合肥盒饭姐的摊子那里，我曾见到过一家八口为了节省 20 元餐费而谎报人数。我还见过网红在直播时故意将饭菜打翻以博取流量。王姐的父亲气得直发抖，他说：“我们四点就起床准备饭菜了，可不是给你们这样糟蹋的！”

这让我想起《平凡的世界》中的话语，人们更倾向于关心一个演技不佳的演员的日常起居等琐事，而不愿意去了解普通人内心那如波涛般汹涌的情感世界。

商业逻辑终究无法打破地域的结界。

深圳的快餐店已开始使用炒菜机器人，仅需 8 分钟就能做出 40 份青椒肉丝。研发工程师表示：“我们要将锅气实现标准化。”然而，在我试吃的时候，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后来我才明白，缺少的是大妈在舀菜时额外给予的那半勺肉汁。

朱自清描绘扬州茶馆：“当吃得痛快的时候，汗珠儿会滴落在桌布上，那模样仿佛还带着股热乎气呢。”

今天的盒饭摊前，白领的领带与民工的胶鞋相互挤挨着，他们的汗珠都是同样滚烫的。

或许就如诗人艾青所说：“我的眼里为何常含泪水？那是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10 元盒饭能够走红，并非是因为我们喜爱便宜，而是普通人通过胃来表达意愿，守护着生活最后的那份体面以及那份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