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是财报发布的一周。从 2023 年 Q4 及全年财报陆续发布的情况来看，国内有好几家互联网公司在 2023 年首次实现了年度盈利。其中包括网易云、爱奇艺、快手，甚至还有滴滴。美团也再次实现了盈利。拼多多依然是一个盈利的存在。

在国内外，互联网企业在过去许多年间都是最受关注的行业之一。它们是财富的聚集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人类社会在生产和生活方面未来的想象力。股票市场会用 30 倍甚至 50 倍的 PE 估值去追逐这批互联网巨头。这些公司只需交出漂亮的用户规模（DAU/MAU，使用时长）以及营收增速，并且描绘出一个值得期待的蓝图。

大概在两年前，市场需求发生了改变。从硅谷开始，一直到国内，互联网公司都开始致力于追求盈利。

各公司营收/利润表

当头部互联网公司开始注重盈利时，这意味着：原本承担着想象力的企业开始进行收缩并且变得务实，将战略聚焦于传统的核心优势方面。例如，阿里把战略聚焦在电商和云领域，快手把战略聚焦在大众市场和半熟人社区方面，美团把战略聚焦在本地领域，滴滴把战略聚焦在出行领域。

一代互联网公司开始讲究盈利时，可能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的核心业务已不再具备未来的吸引力，而是到了需要兑现利润以及支撑公司去寻找下一个未来的时候。是否有“未来”，取决于是否有新的蓝图可讲，可能是走向海外，可能是涉及 AI，也可能根本就没有。

那些在新的未来里有希望的企业会继续赢得市场的耐心。否则，这类企业会被视为正常的成熟企业，并且会被要求在总营收、总毛利、总净利等方面有更好的表现。这也呼应了在技术转型和经济转型周期下，企业所具有的保守、现实、焦虑或未雨绸缪的特点。

降本聚焦，缩回「我原本是谁」

以上互联网公司走向盈利的基本动作包含降低成本，比如进行裁员，减少营销方面的开支，还有砍掉那些与核心能力距离较远或者需要长期投入的业务。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让它们的基本面貌更为明显，从而更清晰地向市场介绍“我是谁”。

快手放下了与抖音同题竞争的想法后，其差异化表现得越来越显著，盈利能力也在不断增强。2023 年，快手全年的总收入达到了 1134.7 亿元，相较于去年同期增长了 20.5%。并且，快手的月活人数首次突破了 7 亿的规模。在财报中，快手宣告已经步入了全面盈利的时代。

大众市场有 7 亿月活用户，还有半熟人社区生态，这就是快手的差异化优势。

拼多多验证了大众市场的消费力与市场认可度。半熟人社区因人群精准，能在某些品类提升用户触达效率，降低种草成本，进而提高转化效率，在招聘、买房等重决策交易中的作用较为显著。从去年起，在电商、本地生活、招聘、卖房等多个具体业务线上，快手开始着重强调自身的这些特点。

快手盈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程一笑亲自带队电商。之后加强了自然流量与商业流量的协同效应，使得快手的私域和大人优势能够为品牌商家的交易服务。这也带来了快手电商和广告收入的提升。

2023 年，快手电商全年的 GMV 首次突破了万亿规模，达到了 1.18 万亿元。管理层在电话会议中表示，快手电商业务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内容和泛货架在未来都将有较高的增速。线上营销服务板块的年收入同比增长了 23%，达到了 603 亿元，创下了历史新高。线上营销服务（广告）为快手年贡献了 53.1%的收入，其他服务（含电商）为快手年贡献了 12.5%的收入。

但要注意，战略收缩并非就意味着不再追求市场规模。有些公司的业务模型是要以建立规模为基础，并且只有随着规模的扩大，才能实现成本降低和利润提升，就像美团那样。而是要用一种更能有效控制成本的方式，来实现规模的增长。

美团的战略聚焦得非常明显。

从组织结构调整方面可以看出，到店业务、到家业务以及平台产品部都由王莆中进行负责。在此之前，一直处于投入阶段且尚未跑出成功模型的社区团购业务美团优选进行了收缩，撤销了一些在全国范围内处于倒数位置的站点。

美团正在加大营销投入以守住市场规模。与纯线上基因的其他互联网公司不同，美团的核心优势在于地面能力。其业务模型要求必须守住规模优势才可能盈利，因此即便处于紧缩时代，也会花钱做营销来稳住商户数量。

好消息是，闪购为美团增加了希望。

过去的 Q4 期间，美团首次将闪购的日均单量进行了披露。在四季度，这一数字达到了 830 万，创造了历史新高，同比增速为 27.7%。并且由于客单价更高，其 GTV 已经超过了外卖的 20%。在即时零售领域，美团闪购处于相对领先的地位。

滴滴的核心优势如同美团一样是地面能力，低价能够一直有效地起到拉新以及扩大市场规模的作用。

2023 年是滴滴的首个盈利年。滴滴在盈利方面有着一些独特的经历。

过去几年里，滴滴首先放弃了零售业务“橙心优选”，接着又放弃了造车业务“达芬奇”，之后将重心重新回归到网约车业务上。在 2021 年年中，滴滴曾经下架了 18 个月，在这期间，采用聚合打车模式的高德凭借竞价机制抢走了不少的市场份额。去年 1 月滴滴重新上架。它的第一个动作是进行低价补贴。据说这种补贴的力度很大，大到好像回到了 2019 年之前。并且在补贴方面，更加聚焦于核心城市、核心地段以及核心时间段。

变现效率压倒一切

公司追求盈利的另一个表现为：毛利增长有超过营收增长的可能，并且在具体业务里会强调高毛利业务所起到的作用。

上个季度给出震惊市场的优异成绩之后，拼多多在这个季度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增长态势。财报表明，去年第四季度的营收达到 889 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 123%。净利润为 232.8 亿元，同比增长 146%。其中，在线营销服务收入以及其他收入为 486.76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57%，这显示主站在交易规模以及变现效率方面都在进一步提升。

国内消费恢复较为缓慢。在这种背景下，拼多多呈现出逆势增长的态势。这表明拼多多主站在供给方面以及流量层面，都在竞争中掌握了主动权。并且，主站的货币化率也在不断地稳步提升。据海豚投研的推算，多多主站业务的广告加上佣金，本季度的综合变现率或许已经达到了 4.4%左右。

拼多多在商家生态中处于绝对强势地位，这是其能够实现如此高变现效率的原因之一。它凭借这一地位，有能力推行各类新的广告投放模式，比如全站推广以及对流量分配算法进行改革。

拼多多一直以来都有极致的人效，这在新的财报中依然有所体现。管理费用因为股权等绩效奖励而有所增长，但是其他费用的增长大致低于营收的增长。节省，既是拼多多在用户心中的印象，也是拼多多得以生存的方法。

腾讯交出了一份财报，这份财报的毛利增长超过了收入增长。2023 年第四季度，其收入为 1552 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 7%。毛利润为 776 亿元，同比增长 25%。营业利润为 422 亿元，同比增长 42%。

腾讯的收入结构由四块构成。分别是游戏、广告、金融科技与云、数字内容服务。在第四季度，其收入增速仅为个位数，这与占比最大的游戏收入同比下滑存在关联。而毛利出现大幅上涨，这与视频号广告以及电商收入的大幅增长有着直接的关系。

腾讯Q4各业务收入规模、占比与同比增速（货币单位：人民币）

管理层强调，腾讯这一季度的利润增长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同时现金流增长也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市场到了应该将毛利增长视为腾讯有机增长的关键指标的时候，而不是将收入增长视为关键指标。

我们认同这一看法，原因在于腾讯似乎在积极努力地朝着成为一家像抖音那样的流量广告公司和电商公司的方向发展，并且微信需要转变为腾讯的赚钱工具。

社交和支付现在都已进入成熟的流量收割期。视频号的 DAU 接近 5 亿。然而，其商业化收入与同体量的产品相比，差距非常大，不止两个零。

赚钱与产品生命周期相契合，并且能够为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储备力量。倘若 AI 驱动下的流量入口出现变化，那么微信也将会遭遇如同 那般的收缩困境。

Q4 的高利润率主要源自微信内视频号广告收入的大幅增长，小游戏表现得很突出，微信搜索收入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好几倍。腾讯管理层表示，他们“增强了对搜索这一未被充分利用的资产的变现力度”。

视频号广告有所增长，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视频号电商带来了内循环广告。过去小程序电商提供的是一个开放生态，腾讯从中获得的只是部分佣金以及少量的朋友圈广告等。而视频号电商是一个更类似标准电商平台的闭环生意，其广告及佣金的占比会逐渐提高。

腾讯强调会继续招募人才，会强化电子商务方面的基础设施，也会强化电子商务的生态系统。

大家都变得务实且保守，还需要为不确定的未来储备弹药。在这种情况下，“变现效率”就比“开放生态”和“产品为先”更重要了。

例如，视频号电商在主导地位下形成的闭环生态以及其广告逻辑，需要跨越小程序电商所具备的开放生态和工具思路，从而成为腾讯电商业务的重要推动力量。例如，在各项收费标准提高之后，企业微信、腾讯会议以及腾讯文档的收入在第四季度都实现了翻倍增长。

微信支付在加快本地流量的变现效率，这体现了对流量变现潜力的开掘。例如，微信支付效仿支付宝，在支付页面开放广告位和引流接口。

快手和美团也一样。

快手作为内容平台，线上营销服务（广告）对其年收入的贡献达到了 53.1%。财报中还强调，接下来会继续借助包括全站推广和智能投放等在内的工具，以实现商家 GMV 规模的增长以及内循环营销消耗的增长，形成飞轮效应。

美团的王莆中表示，他更为关注的是核销后的 GTV 以及核销后 GTV 利润率的变化，相较于营收和 GTV 的增长而言。

是透支未来还是储备弹药

当一个公司开始盈利，然而总营收却不再增长的时候，这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好事。这需要看公司把盈利所得的钱用在了何处，是否用到了应许之地。

拼多多把钱投向了出海。

拼多多向来比较低调，它没有披露每一项收入的确认口径。不过，我们大致可以把在线营销服务收入当作拼多多主站的广告变现收入，把交易服务收入看作主站手续费、主站百亿补贴佣金以及买菜和 Temu 的收入。其中，交易服务收入达到了 400.2 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了 357%。

Temu 采取全托管模式并承担零售商角色，它对收入的确认口径是零售价与进货价之间的价差。去年同期 Temu 处于起步阶段，而经过一年的狂奔，Temu 不出意外地在这一季度贡献了最大的收入增幅。

出海业务已经成为印钞机，然而出海需要烧钱。因为 Temu 的核心市场美国正处于对中国出海平台风声鹤唳的状态，不可抗的地缘风险何时到来无法预估。所以，在日韩、中东、欧洲等新开市场能否站稳脚跟更为重要，而这一切都需要烧钱。

腾讯投入大力气的 AI 大模型，被管理层视为取得了明显进步。

马化腾称，混元属于中国顶级的大模型语言模型范畴。它在多轮对话方面表现优异，在逻辑推理方面也展现出出色的能力，并且在数值推理方面同样表现出色。

腾讯相应地增加了在 GPU（图形处理器）和服务器方面的投资，这使得运营支出有了大幅增长，增长幅度超过了三倍，达到了 67 亿元，同时研发费用依然维持在 164 亿元。

在新一代入口产品尚未出现之时，腾讯当下主要着重于 AI 在中短期内对具体业务提升效率这一方面。

比如，混元开始融入腾讯会议、云服务等业务之中。例如，AI 应用于广告领域，有助于腾讯进一步增加广告收入，包括更精准的广告定向、更高的广告点击量以及更快的广告收入增长速度。马化腾和刘炽平多次提及一个数据，若以腾讯广告年营收千亿规模为依据，倘若能将点击率提升 10%，就会获得 100 亿元的额外收入。

腾讯本质上是一家公司，它依靠社交和产品来实现变现。腾讯是否有未来，取决于社交和产品能否穿越周期。微信这样的移动互联网船票不一定会诞生在腾讯手里。在这次财报会上，腾讯管理层将诸如游戏、内容这类产品，尤其是游戏，用奢侈品的逻辑来定位。他们认为 IP 会越来越值钱，并且产品型品牌能够穿越流量入口变迁的周期，其沉淀的开发经验也使得腾讯在各类游戏上有更高的成功率。

腾讯管理层一方面强调了他们在国内外各类游戏产品开发和运营方面的绝对优势，另一方面也在努力解决新游难以产出、运营表现不佳、收入缺乏活力的困境。马化腾在今年年初的公司年会上曾对某些游戏团队做出评价，称其“躺在功劳簿上的时间太长了”。

实际上，上述提到的几家互联网企业，还有字节跳动和阿里都在进行 AI 相关的研发。不过，与某些情况相比，它们都存在一定差距，谁也没有取得绝对领先的优势。

快手首次公布了 AI 研发进度。目前其性能超过 3.5，尤其在理解性和科普方面表现突出。预计未来半年内，快手 AI 的综合水平将达到 4.0 水平。快手的研发费用一直在增加，并且预计快手 AI 在短期内能够用于视频生成，还能在招聘、买房等业务中提高效率。

但快手的未来在市场上仍存在不确定性。快手公布了全年盈利的财报之后，其股价不涨反跌，这便是一种情绪方面的反馈。

人们担忧快手的方面有，它未来的规模究竟有多大。此前有一种观点，由于视频号的兴起，快手的日活时长以及使用时长或许会受到影响。然而，到目前为止，并未看到切实的证据。在 2023 年的 Q4 与 Q3 相比较时，快手的时长确实减少了 5 分钟。但因为 Q1 和 Q3 存在寒暑假，所以一直是在线平台的日活高峰时期。

管理层在这次财报会上提及，快手计划在 2024 年的上半年达成 DAU 突破 4 亿这一目标。 快手计划于 2024 年上半年实现 DAU 达到 4 亿。 2024 年上半年，快手计划实现 DAU 破 4 亿。 快手打算在 2024 年上半年让 DAU 突破 4 亿。 2024 年上半年，快手有计划实现 DAU 破 4 亿这一情况。某种程度而言，下沉之王快手与拼多多呈现出幻想与现实的双重面貌。拼多多以效率至上，以原子化或工具化的方式运行，横扫一至五线地区。而快手始终象征着一种与故土以及人情社会相关的文化符号。这样的田园想象确实美好，然而全面城镇化是必然会到来的未来，更有可能它会作为逝去的事物，偶尔在匆忙的现代生活中浮现，成为一股新奇的复古潮流。

王兴信奉无限游戏，他在出海方面有布局，同时在新技术方面也有布局，并且这两个方面都是他自己在带领。

美团在香港的出海工作取得了一些进展。然而，香港市场规模较为有限。据悉，美团近期正在考察中东市场的机会。同时，无人机外卖也有了一定的进展。但如前文所述，美团的核心优势在于以互联网技术为基础的地面能力，它或许能够触及未来，也或许依然只能赚取辛苦钱和劳累钱。

微信公众号“窄播”（ID:-）发表了本文，作者是庞梦圆、邵乐乐、张娆，36 氪获得授权后进行了发布。